寧為玉碎不瓦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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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為玉碎不瓦全
“那也不能叫他如此囂張，真當這天下是他西門慶的嗎！”
武松怒目圓睜，只覺胸中血氣翻湧，恨不能立時去將那西門慶碎屍萬段，卻顧著被金蓮扯住，又怕強行甩開傷了她，只得暫時按捺下來，聽她把話說完。
“二哥的話我都明白，只是你這麽一去，胸中之氣雖可盡出，然出盡之後又該如何呢？先前二哥失手傷了人尚且在外奔走數年方敢返家，留下大哥一人日夜懸心。此番二哥再殺了那西門慶，不若認罪伏法還是亡命天涯，無疑不都叫大哥哀痛不已，肝腸寸斷。金蓮尚且不論，二哥乃大哥在這世上的惟一血親，真就忍心再讓大哥生受兄弟別離之苦嗎？”
金蓮死拽著武松衣袖，感覺到他的力道漸漸緩了下來，知他雖怒上心頭，卻到底把話聽進去了。她漸漸松開了手，轉到武松面前，扶住武松雙臂懇切道：“那西門慶雖有所圖謀，但好在已為我們所知，從長計議未嘗不可。”
血濃於水，武松自幼失怙，長兄如父，全靠大哥辛苦撫養長大，敬重異常，如何不親？故而他心中雖怒，然思及金蓮所說，又想到大哥辛勞身影，覺得甚為有理，不由軟了心腸，恨恨道：“那該如何……不若我去拿了那西門慶去衙門，與恩相說明此事，將他治罪也好！”
“能治罪固然是好，只怕天不遂人願，反倒叫太爺為難。”
金蓮松開武松，搖了搖頭，怔然道：“都說‘捉賊捉贓’，二哥手中無半分證據，便是拿了那西門慶與王婆去衙門，他們只要一概否認，二哥也拿他二人無法，若是再叫西門慶反咬一口，落個誣告，那可就得不償失了。”
武松雖不識得幾個字，可在衙門當差多日，也懂了些律例，知道金蓮所說並非危言聳聽，左思不行，右想不成，胸中怒氣又無法出，不由悶悶：“那照你所說，該當如何？”
金蓮自回家後雖心中難受，但亦知哭也無用，只得強自定下心神，想了一天，終咬了咬唇，猶豫道：“我有一言，不知二哥肯不肯聽。”
“妹子快說。”
武松知她一向有主意，忙急聲催促。金蓮面上鎮定，心中卻十分忐忑，也不知能不能行，只得嘆道：“我方才已經說了，捉賊要捉贓。”
“妹子的意思是……”
武松似有所悟，卻又不甚確定，只聽她繼續道：“我今日罵了那王婆一頓，那王婆必然會去告知西門慶。西門慶見初試不成，定然不肯放棄，一定會再想法子。我若堅持不肯，將他惹急了，難保他不會劍走偏鋒，對我下手。二哥若能在那時將他捉住，再有太爺相助，那麽任憑他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。”
“這，這如何使得？”
武松見金蓮竟是這樣打算，心中一驚：“妹子是想以自身為餌，引那西門慶上鉤？”
“不錯。”
“妹子可曾想過，便是我能及時相救，你也已被西門慶所擄，必然要受一番苦楚，於名聲清白有損。且……且那西門慶既敢下手，必然會挑我不在之時，我一旦被甚事牽絆個一時半刻，妹子豈不危矣？”
武松所說，金蓮亦曾想過，然事到如今，已別無善法，唯有以身相搏方能一試，只得苦笑一聲，側首避開了武松的目光：“二哥所慮不無道理，但行至此處，已無退路。二哥公事在身，斷沒有為了我整日在家的道理；既不能在家，便難保那西門慶哪日鉆了空子，二哥防得住一時，防得住一世嗎？不若將其引出，以王法裁之，尚可保全後半生平安。”
金蓮穿越到此之前，曾覺人生不過如此，來到此地才知曉，一針一線，一飯一食，皆需用心經營，世道混亂，平頭百姓活著尚且不易，更不敢想前世那等安逸了。
“二哥，我不是不知名節二字於女子而言何等重要，亦不是不知便是我不在乎，然則眾口鑠金，積毀銷骨，我怕也難以在世間生存立命。然人生天地間，有所為，亦有所不為，金蓮雖為一介女流，卻也知禮義廉恥。須知‘寧為玉碎，不為瓦全’，金蓮便是身死，也斷不會與人為妾！”
“且二哥曾言，無論何事，皆可相托。故而此事不論最終結果如何，能否善了，金蓮亦無怨無悔，還請二哥成全。”說罷，肅了面容，斂裙提裾，盈盈下拜。
金蓮之言字字鏗鏘，如珠如璣，刻於武松心間。武松只道她柔弱，卻不意她能說出這番話來，心下震驚之餘亦不由生出絲絲愧意，一時既感且佩，猶疑之情一掃而空，忙蹲身將金蓮扶起：“妹子不必如此。你既有此心，我便定當盡力，護妹子周全。”
“多謝二哥。”
金蓮感激不已，睫上不由掛了幾滴淚。她下此決心，實屬無奈，卻又無法與武松言明，自覺既無法躲過與西門慶的牽扯，那麽前事尚且不論，如今眼前這一劫，便堪稱死劫了。
若能鬥倒那西門慶，她便可徹底扭轉命運，後半生幾可再無憂慮；若終因西門慶而亡，那也是命運使然，怨不得旁人。
武松雖不知金蓮此番為何如此決然，以致於竟要以身家性命為賭，卻也並不相問，只毅然道：“妹子旦請放心，武二便有一口氣在，就絕不會使那西門慶得逞。萬一妹子因此事名聲有損，我武二也必負責到底。”
金蓮心下動容，並未聽出武松言下之意，亦未註意武松那灼然目光之下的深意，只低首拭幹了淚，覆擡起頭時面上只剩清明：“我信二哥。”
與武松說過後，金蓮倒像是放下了似的，只待看那西門慶如何動作。武松既應了金蓮，第二日便同吳志海說了，自那以後就只在縣內做事，多去校場練兵點卯，便是受了差遣外出辦事，也不過兩日往返的功夫。
所幸年關漸近，衙門事物大多已了。吳志海待下向來和善，見衙內無事便早早地封了文書，放了下屬回家團圓。武松亦不例外，自樂得回家與兄長和金蓮團聚，每日幫襯著金蓮做些瑣事，倒也自在。
許是因著武松在家的緣故，那西門慶卻也未曾有所動作，只武松出門時瞧見巷子拐角處似乎有人鬼鬼祟祟，叫他一瞪，便盡皆抱頭鼠竄去了。
此事武松並未告知金蓮，免得她擔驚受怕，閑來無事，便在院中練些拳腳。白日的太陽尚好，金蓮嫌屋裏悶得慌，遂挑了簾子出來，正看到武松在院中活動筋骨，不覺新奇，索性搬了凳子在屋檐下，拿了針線筐來打絡子。
還有幾日便是除夕，家家戶戶張燈結彩，已裝扮起來了。紅色喜慶，這些日子紅絡子賣得格外好，金蓮便多打了些，好栓到擔子上，讓武大郎挑到街上去賣。
金蓮身著一身藍白粗布裙裳，頭上包著塊淡藍色巾子，頭上簪著支玉釵，靜靜地坐在凳上，一垂首，雙耳的墜子便微微搖晃。院中武松的拳頭虎虎生風，身影上下縱躍，閃過金蓮身前，正是一動一靜，相映成趣。
金蓮只知武松徒手打死了大蟲，知他一身武藝為縣太爺所器重，卻從未見過他施展本事，又見他拳腳漂亮，一支棍棒在他手中耍出百般花樣，心生敬羨，一時看得癡了，連手上的紅線許久未動都沒察覺。
武松一套拳腳下來，只覺身上發熱，全身的筋骨都舒展開了，只覺暢快不已。他從桿子上取下巾子擦了一把汗，剛把臉抹凈就見金蓮雙目亮亮地盯著這邊，不覺好笑：“妹子看什麽呢，這麽入迷？”
金蓮聽見這一聲喚，這才眨眨眼回過神來，正對上武松含著笑意的目光，不免面上“騰”的燥熱了起來，慌忙避開他的眼神，覆垂下頭纏弄著手上的紅線，翹著嘴角不說話了。
武松見她方才還往這邊看，卻忽的低下頭去，心下奇怪，又想到她一直在瞧自己練武，並不言語，忽的福至心靈，明白過來，遂笑著走了過去：“妹子看了半日，可看出甚名堂來？”
“倒不曾看出甚名堂，只覺二哥身形矯健，很是厲害。”金蓮旁的許懂，於武藝之上卻是個門外漢，“我若是有二哥一分厲害，便也不用愁了。”
“妹子想學，倒也不難。”
金蓮不過是隨口一說，誰知武松卻認真起來：“左右這幾日無事，我教妹子。”
金蓮雖艷羨他這一身好功夫，卻從未想過自己也能習得半分，不由喜出望外，下意識站起身來：“二哥當真？”
“自然當真。”武松既當得都頭，這點小事還是有數的，“只是練武辛苦，不知妹子可否受得？”
“這苦二哥既吃得，我自然吃得。”金蓮行路至此，不覺這世上還有何事能難倒她，立時應了下來，“我也不求能練得如二哥一般厲害，只有幾樣功夫防個身便是了。”
金蓮自知練武需趁著兒時筋骨柔軟時開始，日積月累方有所成就，而自己身體已長成，不是塊練武的料子，也不勉強。武松心中有底，也不推辭，只與金蓮說好時辰，便將巾子一搭，挑了擔子，出門打水去了。
金蓮見他方練了一通，還能生龍活虎地去挑水，不由羨慕起他的好身體來。武松手腳利索，不過兩刻鐘便將水缸擔滿，回頭見金蓮還坐在檐下，便拉了個凳子在她身旁坐下，見她一雙玉手上下翻飛，引著紅繩四處纏繞，不一會兒手下便成了個精美的絡子，不由嘆道：“妹子這手可真巧。”
“不過是些小玩意兒。”金蓮捋了捋穗子，將其放到已堆了數十個絡子的針線筐裏，忽見一只手提溜起一個打好的絡子，小心翼翼地放在手中把玩，不由好笑，“二哥若喜歡，我改日給二哥打一個就是了。”
這回輪到武松雙目一亮，心中歡喜，卻又不好言明，只憨憨地笑了兩聲：“這……太讓妹子勞神了。”
“這有甚勞神的，只要二哥不嫌我手拙，戴出去丟了臉面便是了。”
“妹子打得這樣好看，怎會丟人？且便是不好看，也是妹子的一番心意，我亦會日/日帶在身邊，怎會有半分嫌棄？”
金蓮聞言，心中如吃了蜜一般高興，手下動作不覺慢了幾分，擡頭瞧了武松一眼，只見他雙目如星，眉峰如刻，面頰輪廓如斧鑿一般線條分明，端的是英俊瀟灑，氣勢逼人，心下羞赧，面上的緋紅又多了幾分，低頭鼓弄紅線去了。
武松未有金蓮那般心思細膩，只覺她笑起來如那戲裏的仙女一般好看，面上的笑容不覺又擴大了不少，心下安寧，只在檐下陪著金蓮看她打絡子，不知不覺竟坐了一下午。
直至日薄西山，金蓮才收了東西起身去做飯。武松自去幫忙，卻被金蓮推了出來，道：“二哥今日打了許多拳，想必出了一身汗，不如洗個澡再吃飯，倒也松快。”
武松聞了聞身上，似乎確有一股汗味，遂點了頭。金蓮燒了兩大鍋熱水倒到桶中，武松自去外面挑了涼水進來，擡了浴桶去屋中沐浴去了。金蓮時間算得準，才燒好菜院門便響了。她擦了擦手出去，果見武大郎進了屋來，將擔子放下，寬了外袍，不住地搓著手，見著金蓮問道：“妹子今日可曾出去？”
“我今日在家，倒不曾出去。”金蓮將擔子收拾好，回頭問道，“大哥這樣問，可是外頭有甚新鮮事？”
“妹子今日該出去看看的。縣裏的大街上都掛上了燈，熱鬧得很，想來這兩日便有燈會嘞！”
“燈會？”金蓮聽了倒有些意外，“這樣早便有燈會了嗎？”
“是啊，聽說是去年年成好，縣太爺特意命人辦的，待到上元節那日還有嘞！”武大郎邊在爐子旁烤火邊問道，“妹子可要去看看？”
金蓮日覆一日的在家中操持，自然想出去玩耍一番，可又想到去年元夕鬧出的王三郎的事來，不免猶豫：“這……”
“既有燈會，便去瞧瞧吧。”武松恰巧從房中出來，身上的熱氣還未褪去，“妹子若不放心，我陪妹子去就是了。”
“是啊，有二哥在，還有甚可擔心的。”
武大郎也讚同非常，勸著金蓮出去看燈。金蓮原本心有所慮，側首看了武松一眼，卻不知怎的，心忽然安定下來，終究咬著唇，輕輕點了點頭。
當金蓮看武松練武時：
金蓮：哇好帥！
武松：我懂了，妹子是想習武了。
哈哈哈哈鋼鐵直男恐怖如斯。
大家放心金蓮只是學了個防身術，不是要變成武林高手2333。
好了這波存稿箱又清空了，我們下周五見啦各位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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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二哥的話我都明白，只是你這麽一去，胸中之氣雖可盡出，然出盡之後又該如何呢？先前二哥失手傷了人尚且在外奔走數年方敢返家，留下大哥一人日夜懸心。此番二哥再殺了那西門慶，不若認罪伏法還是亡命天涯，無疑不都叫大哥哀痛不已，肝腸寸斷。金蓮尚且不論，二哥乃大哥在這世上的惟一血親，真就忍心再讓大哥生受兄弟別離之苦嗎？”
金蓮死拽著武松衣袖，感覺到他的力道漸漸緩了下來，知他雖怒上心頭，卻到底把話聽進去了。她漸漸松開了手，轉到武松面前，扶住武松雙臂懇切道：“那西門慶雖有所圖謀，但好在已為我們所知，從長計議未嘗不可。”
血濃於水，武松自幼失怙，長兄如父，全靠大哥辛苦撫養長大，敬重異常，如何不親？故而他心中雖怒，然思及金蓮所說，又想到大哥辛勞身影，覺得甚為有理，不由軟了心腸，恨恨道：“那該如何……不若我去拿了那西門慶去衙門，與恩相說明此事，將他治罪也好！”
“能治罪固然是好，只怕天不遂人願，反倒叫太爺為難。”
金蓮松開武松，搖了搖頭，怔然道：“都說‘捉賊捉贓’，二哥手中無半分證據，便是拿了那西門慶與王婆去衙門，他們只要一概否認，二哥也拿他二人無法，若是再叫西門慶反咬一口，落個誣告，那可就得不償失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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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妹子的意思是……”
武松似有所悟，卻又不甚確定，只聽她繼續道：“我今日罵了那王婆一頓，那王婆必然會去告知西門慶。西門慶見初試不成，定然不肯放棄，一定會再想法子。我若堅持不肯，將他惹急了，難保他不會劍走偏鋒，對我下手。二哥若能在那時將他捉住，再有太爺相助，那麽任憑他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。”
“這，這如何使得？”
武松見金蓮竟是這樣打算，心中一驚：“妹子是想以自身為餌，引那西門慶上鉤？”
“不錯。”
“妹子可曾想過，便是我能及時相救，你也已被西門慶所擄，必然要受一番苦楚，於名聲清白有損。且……且那西門慶既敢下手，必然會挑我不在之時，我一旦被甚事牽絆個一時半刻，妹子豈不危矣？”
武松所說，金蓮亦曾想過，然事到如今，已別無善法，唯有以身相搏方能一試，只得苦笑一聲，側首避開了武松的目光：“二哥所慮不無道理，但行至此處，已無退路。二哥公事在身，斷沒有為了我整日在家的道理；既不能在家，便難保那西門慶哪日鉆了空子，二哥防得住一時，防得住一世嗎？不若將其引出，以王法裁之，尚可保全後半生平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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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二哥，我不是不知名節二字於女子而言何等重要，亦不是不知便是我不在乎，然則眾口鑠金，積毀銷骨，我怕也難以在世間生存立命。然人生天地間，有所為，亦有所不為，金蓮雖為一介女流，卻也知禮義廉恥。須知‘寧為玉碎，不為瓦全’，金蓮便是身死，也斷不會與人為妾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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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多謝二哥。”
金蓮感激不已，睫上不由掛了幾滴淚。她下此決心，實屬無奈，卻又無法與武松言明，自覺既無法躲過與西門慶的牽扯，那麽前事尚且不論，如今眼前這一劫，便堪稱死劫了。
若能鬥倒那西門慶，她便可徹底扭轉命運，後半生幾可再無憂慮；若終因西門慶而亡，那也是命運使然，怨不得旁人。
武松雖不知金蓮此番為何如此決然，以致於竟要以身家性命為賭，卻也並不相問，只毅然道：“妹子旦請放心，武二便有一口氣在，就絕不會使那西門慶得逞。萬一妹子因此事名聲有損，我武二也必負責到底。”
金蓮心下動容，並未聽出武松言下之意，亦未註意武松那灼然目光之下的深意，只低首拭幹了淚，覆擡起頭時面上只剩清明：“我信二哥。”
與武松說過後，金蓮倒像是放下了似的，只待看那西門慶如何動作。武松既應了金蓮，第二日便同吳志海說了，自那以後就只在縣內做事，多去校場練兵點卯，便是受了差遣外出辦事，也不過兩日往返的功夫。
所幸年關漸近，衙門事物大多已了。吳志海待下向來和善，見衙內無事便早早地封了文書，放了下屬回家團圓。武松亦不例外，自樂得回家與兄長和金蓮團聚，每日幫襯著金蓮做些瑣事，倒也自在。
許是因著武松在家的緣故，那西門慶卻也未曾有所動作，只武松出門時瞧見巷子拐角處似乎有人鬼鬼祟祟，叫他一瞪，便盡皆抱頭鼠竄去了。
此事武松並未告知金蓮，免得她擔驚受怕，閑來無事，便在院中練些拳腳。白日的太陽尚好，金蓮嫌屋裏悶得慌，遂挑了簾子出來，正看到武松在院中活動筋骨，不覺新奇，索性搬了凳子在屋檐下，拿了針線筐來打絡子。
還有幾日便是除夕，家家戶戶張燈結彩，已裝扮起來了。紅色喜慶，這些日子紅絡子賣得格外好，金蓮便多打了些，好栓到擔子上，讓武大郎挑到街上去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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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松一套拳腳下來，只覺身上發熱，全身的筋骨都舒展開了，只覺暢快不已。他從桿子上取下巾子擦了一把汗，剛把臉抹凈就見金蓮雙目亮亮地盯著這邊，不覺好笑：“妹子看什麽呢，這麽入迷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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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倒不曾看出甚名堂，只覺二哥身形矯健，很是厲害。”金蓮旁的許懂，於武藝之上卻是個門外漢，“我若是有二哥一分厲害，便也不用愁了。”
“妹子想學，倒也不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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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蓮雖艷羨他這一身好功夫，卻從未想過自己也能習得半分，不由喜出望外，下意識站起身來：“二哥當真？”
“自然當真。”武松既當得都頭，這點小事還是有數的，“只是練武辛苦，不知妹子可否受得？”
“這苦二哥既吃得，我自然吃得。”金蓮行路至此，不覺這世上還有何事能難倒她，立時應了下來，“我也不求能練得如二哥一般厲害，只有幾樣功夫防個身便是了。”
金蓮自知練武需趁著兒時筋骨柔軟時開始，日積月累方有所成就，而自己身體已長成，不是塊練武的料子，也不勉強。武松心中有底，也不推辭，只與金蓮說好時辰，便將巾子一搭，挑了擔子，出門打水去了。
金蓮見他方練了一通，還能生龍活虎地去挑水，不由羨慕起他的好身體來。武松手腳利索，不過兩刻鐘便將水缸擔滿，回頭見金蓮還坐在檐下，便拉了個凳子在她身旁坐下，見她一雙玉手上下翻飛，引著紅繩四處纏繞，不一會兒手下便成了個精美的絡子，不由嘆道：“妹子這手可真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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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回輪到武松雙目一亮，心中歡喜，卻又不好言明，只憨憨地笑了兩聲：“這……太讓妹子勞神了。”
“這有甚勞神的，只要二哥不嫌我手拙，戴出去丟了臉面便是了。”
“妹子打得這樣好看，怎會丟人？且便是不好看，也是妹子的一番心意，我亦會日/日帶在身邊，怎會有半分嫌棄？”
金蓮聞言，心中如吃了蜜一般高興，手下動作不覺慢了幾分，擡頭瞧了武松一眼，只見他雙目如星，眉峰如刻，面頰輪廓如斧鑿一般線條分明，端的是英俊瀟灑，氣勢逼人，心下羞赧，面上的緋紅又多了幾分，低頭鼓弄紅線去了。
武松未有金蓮那般心思細膩，只覺她笑起來如那戲裏的仙女一般好看，面上的笑容不覺又擴大了不少，心下安寧，只在檐下陪著金蓮看她打絡子，不知不覺竟坐了一下午。
直至日薄西山，金蓮才收了東西起身去做飯。武松自去幫忙，卻被金蓮推了出來，道：“二哥今日打了許多拳，想必出了一身汗，不如洗個澡再吃飯，倒也松快。”
武松聞了聞身上，似乎確有一股汗味，遂點了頭。金蓮燒了兩大鍋熱水倒到桶中，武松自去外面挑了涼水進來，擡了浴桶去屋中沐浴去了。金蓮時間算得準，才燒好菜院門便響了。她擦了擦手出去，果見武大郎進了屋來，將擔子放下，寬了外袍，不住地搓著手，見著金蓮問道：“妹子今日可曾出去？”
“我今日在家，倒不曾出去。”金蓮將擔子收拾好，回頭問道，“大哥這樣問，可是外頭有甚新鮮事？”
“妹子今日該出去看看的。縣裏的大街上都掛上了燈，熱鬧得很，想來這兩日便有燈會嘞！”
“燈會？”金蓮聽了倒有些意外，“這樣早便有燈會了嗎？”
“是啊，聽說是去年年成好，縣太爺特意命人辦的，待到上元節那日還有嘞！”武大郎邊在爐子旁烤火邊問道，“妹子可要去看看？”
金蓮日覆一日的在家中操持，自然想出去玩耍一番，可又想到去年元夕鬧出的王三郎的事來，不免猶豫：“這……”
“既有燈會，便去瞧瞧吧。”武松恰巧從房中出來，身上的熱氣還未褪去，“妹子若不放心，我陪妹子去就是了。”
“是啊，有二哥在，還有甚可擔心的。”
武大郎也讚同非常，勸著金蓮出去看燈。金蓮原本心有所慮，側首看了武松一眼，卻不知怎的，心忽然安定下來，終究咬著唇，輕輕點了點頭。
當金蓮看武松練武時：
金蓮：哇好帥！
武松：我懂了，妹子是想習武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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